紐約雜感
「如果你愛他，就把他送到紐約，因為那裡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紐約，因為那裡是地獄。」這句話是20年前一本小說「北京人在紐約」的開場白。的確，就很多方面而言紐約是人間天堂，這裏有第一流的藝文表演及博物館，最棒的職業運動，最道地的異國美食，以及最奢華的享受，只要有本事及機運，麻雀變鳳凰的美國夢天天在紐約真實上演，就像音樂大師譚盾在十幾年前只是在銀行前面拉小提琴維生；但另一方面，來自全世界第一流人才也在紐約進行最殘酷的競爭，多少傑出人的才只因為有人比他更行，在紐約就永遠沒機會當上主角，就像「New York New York」這首歌的歌詞所說的：「如果你能在紐約成功，你就能在任何地方成功!」 正是如此的兩極化、多元善變又充滿魅力，紐約這個國際大都會向來是國人嚮往的旅遊地點，近年來更因為王建民在紐約洋基隊大放異彩，紐約洋基棒球場一夕之間成為臺灣人的主場，在紐約的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與國人產生了某種連結，至少就我而言，在紐約求學與生活兩年來的點點滴滴，永難忘懷，和現在生活的臺北市兩相對照，感觸良深，能利用這版面向大家分享，至感榮幸。
猶記我這個標準影迷第一次去紐約時，內心躊躇滿志，「躊躇」的是此行生死未卜，畢竟紐約是美國電影裏警匪片及災難片的主要背景，看了太多這種電影，走在曼哈頓街頭總不免擔心會遇到終極警探那樣的槍戰爆破的場面，或是成為「慧星撞地球」或「明天過後」的犧牲者，萬一受到池魚之殃，那可不是好玩的 !「滿志」的則是想在短短數天內逛遍各大電影著名的景點，如果運氣夠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在街頭拍片的現場中客串路人甲呢!
8年之後，我再度孤身登上前往紐約的飛機，這次是離開新婚的太太，百般不捨地去留學，憑著以往的印象，我信心滿滿地自己一個人搭地鐵到哥倫比亞大學報到，想說千萬不要坐錯地鐵，不然到了哈林區可就代誌大條了!當我狐疑地走出又髒又臭的116街地鐵站，映入眼簾的並不是典雅的校園建築或是電子情書影片裏的上西區風情，而是破落的街景與清一色的黑人兄弟們。「完了!我還是坐錯車了!」即使是下午2點陽光普照的好天氣，我還是硬著頭皮風瀟瀟兮地拖著兩大箱行李，穿過最危險的晨邊公園，到學校報到。
等到我初步適應校園生活之後，就開始想找臺灣室友一起逛逛位於哈林區中心的洛克球場(Rucker Park)，這是街頭籃球的聖地，據說許多NBA球星都去那邊踢館過，但多半是灰頭土臉回來。室友果然是抵死不從，畢竟哈林區的同義詞就是黑人、治安差與恐怖。某個艷陽高照的下午，我抱著「人生自古誰無死」的悲壯心情，隻身闖蕩155街的洛克球場，出地鐵站後但見國宅林立，偏偏見不到幾個人，更沒看到所謂的球場，忍不住問身邊走過的兩位黑人小朋友，他們微笑有禮地對我這個少見的黃種人說「Right there!」可惜沒人在打球，我只能想像街頭籃球傳奇人物「山羊」在這裏背框原地起跳灌籃36次的神蹟。
數個月後，內人也來紐約與我團聚，適逢神鬼奇航第2集首映，於是我一大早就跑去附近的哈林區電影院買了12:01的票。當我們等到中午12點走進戲院時，驗票員說這部片的時間是12:01 AM，也就是半夜而不是中午開播，兩人頓時傻眼!為了不白白浪費電影票錢，我們半夜12點走到哈林區看電影到凌晨2:40，散場時真是天人交戰，怕回程凶多吉少，兩個人緊握單手，另一隻手拿著雨傘當護身武器，一路上心驚膽戰，直到回家在路上都沒看到別人。
經過這幾件事，我對學校附近的哈林區就沒有那麼懼怕了，常常帶著不敢去哈林區的朋友在晚上從哈林區的地鐵出口回學校，也慢慢有了一些體悟，第一點就是，其實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就是自己嚇自己，由於陌生、刻板印象及恐懼，往往不免會使人把其他族群污名化，然而在紐約這種走一條街可能聽到20種語言的大都會裏，在各種族或族群充分交流之下，會讓人不得不漸漸撕去種族或族群這種分類標籤，看到人性大同小異的一面。有次我在地鐵上注意整個車廂只有我一個黃種人，其他白人、 黑人、紅人、拉美人、印度人都有，我忽有所感，在紐約，所有的人都是少數民族，雖然白人在這城市裏約占五成，但有經驗的人還是能從中區分出猶太裔、英裔、義裔、德裔以及俄裔，由於大家都是相對少數，所以種族或族群的議題在處理上都非常謹慎，即使還做不到欣賞彼此在文化、宗教、習俗乃至性向上的差異，也至少能做到互相尊重敬而遠之，「見怪不怪」，正是國際大都會住民的見識!
第二點，紐約的治安在朱利安尼市長任內大幅改善，其中有許多因素，但絕對不是喊喊口號就能把治安拼出來的。首先是他爭取到較多的警察預算及人事權，可以挑選大量優秀的警力來維護治安並預防恐怖攻擊。就以治安向來不好的哈林區為例，到了晚上常見警車巡邏，地鐵出口也常有警員站崗，多少能達到嚇阻犯罪的效果。其次，在「破窗理論」的指導下，紐約市政府花費大量金錢去收購並整修在哈林區的治安不佳社區的空屋，再以新台幣800萬元左右的低價出售給民眾自住並約定8年內不得轉賣。隨著購屋預算不足的民眾大量進住，帶動區域繁榮、人口成長及房價上升，原本的2房2廳住宅行情目前已超過台幣4千萬元，月租也超過14萬元台幣，社區的住民若不是成為身價百萬美金的富人而減少犯罪誘因，就是因為付不起房租而搬離，整個社區治安因此向上提升，早已成為紐約受薪階級購屋的優先選擇呢!
第三點，曾經有朋友特別警告我在紐約千萬不要打開地圖看，不然會被當作觀光客而被搶或是被欺負。近年來隨著紐約治安的大幅改善，拿出地圖的結果，是許多人熱情走過來問：「 Do you need help?」 誠如我一位親戚所說：「紐約一天有幾百萬名觀光客，歹徒要找上你的機率和樂透中獎率差不多!」的確，很多事情在這個千萬人口的大都會裏每天都在發生，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機率並不高，所以在紐約旅遊不必太過恐慌，但是仍然要有危機意識，如晚上不走小巷，與其步行不如坐公車，穿著不要太過招搖等，畢竟有些不好的事萬一發生在自己身上，一生都毀了，不可不慎! 還記得有天早上我與愛妻快速步行經過時報廣場附近的巷子，一個黑人壯漢明明離我很遠卻瞬間碰到我的手，我用眼角餘光瞄到他手中的眼鏡落地碎裂，我心一驚：「糟了!被設計了!」故意不動聲色加速前行，內人跟我說：「那個人在瞪你，很生氣。」我說：「不要理他，快走!」還好那黑人沒追過來。後來有朋友發生類似遭遇，原來這是著名的詐財橋段，黑人會向黃種人索賠，而且更絕的是，我朋友說不知道眼鏡價錢時，他遇上的那位黑人老兄竟然不慌不忙從口袋中拿出用中文寫的鏡片收據，實在是太扯了! 還好還沒演到黑人兄弟圍攻那段，警察過來，我朋友就脫身了。(下期待續：四海都有中國人!)
momo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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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倫比亞大學
